月薪一万吃不起车厘子,月薪五千不配吃西贝,现在的年轻人不仅没有“车厘子自由”,或许也没有“吃饭自由”。
日前,西贝前副总裁楚学友转发了一条有关西贝涨价的微博,内容显示,西贝和海底捞涨价之所以产生较大舆论反弹,是因为得罪了一大批微博网友,“毕竟95%的微博网友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……”,对此,楚学友评论“学习了”,看似是在表达“赞同”之意。
尽管西贝已经最快做了辟谣,但伴随着这次舆论危机,消费者对西贝菜品定价过高的吐槽反而形成了一次更大的讨伐。
不过,平心而论,西贝真的有错吗?刘润有一个观点,他认为“价格高的解决办法是改变产品,让它配得上这个价格,找到更需要这个产品的人群”,我们看到贾国龙大概就是这个定价策略:我“原料好、工艺好、设备好”,涨价也有人来消费,只要伺候好能消费得起的人群就可以了。
简单来讲,这就是筛选出适合的受众群体,在商业市场中再正常不过。而西贝的错,可能在于说了实话,月薪5000以下戳了大部分年轻人脆弱的心。
全面涨价,消费自由越来越远
西贝想涨价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。4月份,国内疫情状况转好,海底捞、西贝接连涨价,被网友一通骂,又恢复了原来的价格;6月份,有网友吐槽西贝深圳某门店强制收取每人5元茶水费,5人共计收取了25元的茶位费,西贝再次道歉。
此次前副总裁楚学友“口误”,又将涨价一事推向西贝面前,虽然西贝回应称目前并没有新的涨价计划,可不是西贝不想涨,而是不敢涨。
去年贾国龙野心勃勃地确立了一个十年战略:到2030年完成千亿销售额的目标,按照目前379家门店和55亿元营收来算,单店营收额不变的情况下,西贝起码要开约6800家门店才有可能实现千亿营收目标。在一个类似于天文数字的目标面前,通过直接涨价来提高单店营收,显然更实际一些。
抱有涨价心思的不只是西贝。
早两年,网上有个很火的“女生财务自由的15个阶段”对照表,最基本的是辣条自由,然后是奶茶自由、视频网站会员自由、外卖自由、星巴克自由、车厘子自由、口红自由、衣服自由等等。而过去一年,这些东西几乎无一例外地走上涨价的道路。
2020年第一季度美团每笔餐饮外卖业务订单的平均价值同比增长14.4%,有68%的消费者觉得“美团外卖变得更贵了”,而且除了价格和分量,餐盒费贵了,起送费也涨了;视频会员也跟风涨价,爱奇艺会员月卡、季卡、年卡分别上涨5.2元、10元、50元,涨价幅度在30%-50%,随后腾讯视频紧跟着放出了跟进的信号。
我们不仅没实现“自由”,反而在一个价格普遍涨价的后疫情时代,暴露出更多的焦虑。
一位网友偶然发现,有一些人在购买没有牌子的散装卫生巾,满满一大包100片,价格却只有21.99元,一时间,引起女性共鸣。我们才发觉,现在还是有很多女性没有卫生巾自由。据统计,全球有4000万女性正在经受月经贫困,在中低收入国家,有超过50%的女性选择自制经期卫生用品。
2015年,吴晓波提出新中产的概念,他们率先从低层次需求的满足感溢出,到消费重心向高层次消费位移,这一过程被定义为消费升级。所以,新中产的消费升级,是这一轮消费升级的核心力量,可是一场疫情让我们看到的更多非中产阶层的现状。
新中产远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多,非中产阶层却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多,消费降级才是疫情后的主流,而这点从旅游住宿最能看出,毕竟住宿市场见证了消费结构升级带来的市场革新。
民宿创业者和出游者的“哀嚎”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,与2013年对比,2019年以衣、食、住为代表的生活刚需性消费占比均有所下降,而以文化、旅游为代表的品质消费占比均有所提升。
旅游本身就代表着消费结构升级 ,《品牌蓝皮书:中国旅游住宿品牌发展报告(2019-2020)》指出,近年来,以中等收入人群为主的4亿消费升级的市场和10亿大众市场,正在成为中国旅游住宿业增长的新引擎。
话虽如此,却不能一概而论。一位在一线城市知名金融机构工作的白领吐槽,在老家朋友的朋友圈里,看到了各种活色生香的消费升级,“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同学,在老家舍得买宝马、买LV,我却连个国内游都去不起”。
去不起正在成为很多出游者面前最现实的难题。元旦期间,孙女士一家四口打算前往海南三亚跨年旅游,没想到在平台上搜索的多家民宿价格破万元/间夜;北京的王女士元旦假期原本想和朋友在郊区订个温泉民宿‘泡泡澡’,打开预订软件,看到‘私汤房’一晚房价三千元至八千元人民币不等。
不只是高端民宿,近两年民宿价格一直不断上涨。
《2018年民宿产业大数据分析报告》显示,在消费升级的拉动下,2018年全国民宿平均房价升幅20%,从2017年的223元升至268元。其中2017年高价(大于等于700元)民宿占比仅为6%,2018年高价民宿占比增长至11%,京杭高价民宿约占两成。
温泉民宿尤为热门,但价格也高,2019年,途家平台温泉民宿的平均价格在570元左右。
民宿价格上涨的速度大概要高于消费者可支配收入增长的速度,据一位业内人士所说,从2019年的数据来看,民宿行业的整体入住率就已经是下滑的,只有成都和西安是上升的。而且2020年疫情让情况更糟糕,尤其是行业内独立经营、小规模的民宿,日子更难过。
一场疫情,让整个民宿行业哀嚎遍野,然而好不容易熬过了疫情,本以为出游需求的爆发会让民宿恢复客流量,走出寒冬,可现实是很多没有涨价勇气的小规模民宿即使降了价格,也不见游客增多。一部分是因为疫情反复,出行风险仍在,但更多的理由可能还是消费能力下滑。
十一黄金周过后,很多民宿的入住率只有往年的一半,一位民宿创业者判断,“可能有能力出来玩的早出来玩了,剩下的都是报复性存钱的,疫情收入下降,不敢旅游了”。
5000元背后的薪资“分水岭”
楚学友转发的微博称,海底捞和西贝涨价为何舆论反弹这么大,归根到底,95%的微博网友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。微博用户的月薪水平如何,没有公开的数据表明,所以为什么会有95%和月薪5000元以下的推断,这其实耐人寻味。
2018年国家统计局的一个数据显示,月入超1万以上的人占比达到了3%,月入5000-10000的人占比达到13%,也就是说月收入超过5000的人占比就只有16%,而2018年的劳动力人口为89729万人,所以当年月收入超过5000元的人数大概有1.4亿左右。
这个数字看起来挺少,但实际可能更少。2018年个税起征点从3500元提高到5000元,相应的个税缴纳的人数也从原本的1.87亿下降到了6400万人。6400万人只占全国劳动力人口的7%左右,而以全国人口为基数,占比大约为4.5%,这个数字和微博内容所说差不了太多。
作为前副总裁的楚学友或许只是惊讶于这一事实,他又何错之有呢?
月薪5000元在一线及新一线城市是底线和门槛,可在三线开外的城市,可以算很不错的收入水平。这一数字隔开的不仅是中、低收入人群,也是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。当然,不是说月薪5000元以下的绝大多数消费人群没有消费升级,而是他们的消费结构改变更多的来自理念升级或营销诱导,非收入水平的提高。
这和“假性中产”的产生道理相似,一些处在社会下层的上层90后青年,把自己提拔为“假性中产”,他们在社会位置上虽然不是中产阶层,但在趣味、消费方式上已然是。
最典型的莫过于小镇青年。小镇青年暴发出强大的购买力,使其成为商家们眼中的香饽饽,他们身上的标签也越来越多:悠闲、体面、时间自由、没有购房买车的压力…这种生活状态甚至让很多一线城市的打工人歆羡无比。可是如同B站恭维的“后浪”并不是后浪们真实的写照,消费升级下的小镇青年存在着更严重的幸存者偏差。
根据QuestMobile对三线及以下城市的90后人群调查显示,小镇青年学生和企业普通职员占比约6成,收入普遍在6000元以下,月平均收入约3938元。其中2000元以下占比为36.6%,2001-4000元占比为20.5%,这两个收入人群的占比加起来,已经过半。
但月薪低没成为小镇青年剁手的限制,反而成为一种刺激因素,越贫穷越消费。
研究表明,那些受到更好教育且挣钱更多的父母家的孩子,一般会更容易做到延迟满足,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消费现实:往往是那些家境普通的农村或小镇青年更容易陷入负债困境。
负债是年轻一代的常态,而低收入的“负债人”比高收入的“负债人”显然更多。
有些人表面上光鲜亮丽,背地里却连车厘子都吃不起;有些人明明月薪5000以下,却非要去吃西贝。前者是压力大于能力,后者是能力大于压力,这两种消费状态将长期存在于当前的消费环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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